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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九章
 第十九章

 凌晨四点,万籁俱寂。

 总部外围灯火通明,几十个保镖持来回走动。

 “谁?”骤然一声喝问响起。

 人人都被惊动,喀嚓喀嚓,一片手上膛的声音。警犬竖起耳朵,朝路灯照不清的一端狂烈吠叫。

 一个人影慢慢从暗处跌跌撞撞地现出轮廓。浑身尘土,头发凌乱不堪,筋疲力尽地抬头,憔悴的脸上镶嵌着两颗黑宝石般的眼睛,带着终于到家的欣慰:“是我。”

 “离先生?”

 “离先生,你回来了?”

 众人如释重负,垂下对准离尉的。见离尉几乎连站都站不稳,五六个人忙围过去搀扶。

 “快!通知里面的人。”听到上头命令的小子飞快跑进屋里。

 “离先生,你没有哪里受伤吧?要不要叫医生?”

 “没受伤。”离尉举手抹一把脸,掌都是黑灰:“只是走了很远的路,一路上抢车,换车…”

 被人搀扶着刚走进大门,里面的人已经得了消息,一抹翠绿身影从二楼直扑下来,尖叫着喊一声:“哥!”

 薇薇卷着香风冲进怀里,撞得离尉连退几步,被身后的保镖一把扶住。

 “薇薇!”动情的喊了一声,离尉随即难堪地闭了嘴。一阵酸楚直冲喉头,他是假货,这妹妹并不属于他。但他还是忍不住轻喊一声:“薇薇…”情不自伸手抚摸怀里长长的柔顺黑发。

 还未触到妹妹的长发,薇薇猛然直起身子,瞪大猫儿似的眼睛,对着离尉脸上就是一巴掌。

 啪!打得离尉眼冒金星,天地摇晃。

 “你被人洗脑把脑浆都洗掉了?这么大还玩什么离家出走,知不知道人家担心你啊?周大哥把老狼他们都骂了一顿,不许他们再在总部出现。小白脸为了拍照的事挨了猫头鹰一顿打,现在还躺在上。我们还以为你被人抓了,到处找洛辛的麻烦,就差没把地皮掀开来,你倒好,搞得灰头土脸的回来!”

 薇薇毫不留情一串连珠炮,了口气,小鼻子猛然一皱,泪珠簌簌往下掉,看着离尉凄惨的模样,伸出暖暖的小手轻轻抚摸离尉被她打红的半边脸颊,哀哀地哭起来。离尉见了她的眼泪,千言万语说不出一个字来,紧紧抱着她,手足无措地说:“对不起。”

 “对不起有什么用,没见你这么讨厌的哥,就知道欺负妹妹。”薇薇被驯服的绵羊般靠在离尉怀里。

 “我不是想欺负你。”

 “你还狡辩?”

 “是哥不好,是哥不好。我…”骤然抬眼,浓黑的睫狂震。离尉站在哪里抱着薇薇,看着前方,整个人几乎痴了。周扬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阶梯上,静静凝视着自己。英气的眼深邃幽深,离尉看不清里面藏着愤怒还是其它的什么。对着周扬,他忽然害怕得魂不附体,仿佛周扬一开口,世界就会崩溃一般。

 他颤抖着看周扬向自己走来,薇薇也察觉到了,回头一看,乖巧的走开。

 两人默默的对视间再没有阻碍,距离越来越近。

 周扬停在他面前,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,暴风雨一样笼罩天地。离尉的心脏被得无法跳动。

 静静审视离尉,周扬脸上还是平那似笑非笑带着一点魅的表情。把离尉象打算购买的古董一样上上下下看了一遍,才用指尖跳起他的下巴,用充的嗓音叹气:“吃苦了吧?”

 堤就这样崩决了。离尉忘了所有不该想的,任凭本能地伸开双臂扑了上去。周扬稳当地接住他,搂住他,一句话也不说,感觉他在自己怀里无法抑止的颤动,轻轻低头,安慰地吻着他。

 他缓缓移动脚步,拥着变的脆弱无比的离尉上楼。房门关上后,不需要理会的一切都隔绝在外面,熟悉的和家具令离尉终于感到真正的安心。

 他回来了。周扬亲自倒杯热水递给离尉,坐在他身边,轻轻拍着他的背,象安抚一只受到惊吓的猫,开口说:“我手机里面有定位装置,赶到的时候你已经不在了。”

 “我遇到了洛辛的人。”离尉啜一口热水:“手机大概被他们扔了。”

 “在附近的垃圾箱找到了。”

 离尉偷看周扬一眼,忐忑不安。假如问起后面的事,精明如周扬。绝不会被轻易瞒过。

 “你见到洛辛…”

 “周扬,我很累。”离尉放下杯子,垂下眼:“让我先洗个澡。”

 “也好。”周扬体贴地点头,忽然气地低声音:“我帮你洗。”

 “不用…”

 “你被吓坏了,一直抖个不停。”周扬的大手搂住他的,不容拒绝地说:“我不许你一个人呆着。”

 离尉看着他,说不出拒绝的话。不错,他累坏了,他所遭受的惊吓远远超过周扬的估计,那是周扬完全摸不着边的崩溃和紧张。

 他现在一点也不想离开周扬,他希望每一刻周扬的脸庞都能保留在视线里。所以他毫不抗拒地让周扬把他的衣服一件件下,让周扬把他打横抱起来,跨进浴室的门,跨进那个雾蒙蒙象梦一样的世界。

 周围的一切温暖起来,朦胧的世界里只有一样是最清晰的周扬。

 水从打开的指尖里潺潺过,他只需要专心地感受周扬的气息就好。

 “又发了什么疯?”周扬皱着眉,用指尖抚摸他膛上的刀口。

 离尉低头看着,刀是直进入的,刀口并不长。看来他的复原能力很好,伤口已经开始掉痂,红的新

 “捅了一刀。”

 “洛辛?”

 “不,我自己。”离尉咬着下,轻声回答。

 “笨蛋。”周扬的反应果然不出所料。

 离尉却一点也不觉得生气,相反,他感觉温馨地偷笑起来。“还笑?”周扬惩罚地咬住他的锁骨,咬得离尉的笑脸皱成一团才松开牙齿。摩娑着那处伤口,叹气:“离虽然喜欢打架,但很宝贝自己的皮肤,是不会允许这样的伤口出现在自己身上的。”

 热气蒸腾的浴室忽然从中裂开,直坠十八层地狱。

 刚刚还温暖身体的水瞬间冰冷彻骨,冻得离尉浑身僵硬。他用尽所有的力气才能转过头,对上周扬平静的表情。

 “你…你说什么?”离尉嘶哑地问。

 “你不是都知道了吗?”周扬仍在用巾轻轻帮他擦拭背脊,若无其事地说:“我又怎么会认错自己的情人?”

 离尉震惊地看着他,半天才从齿间挤出一句话:“你为什么不杀了我?”他向后退,退到挨着浴缸的那一头。

 “我几乎就杀了你。最开始的时候,没没夜的折磨你。”周扬轻而易举地把他扯回来,温柔地抱住他的身子:“可你实在太象了,不仅仅是模样,有时候连眼神也一样。每当你倔强地瞪着我时,我竟然会情不自地想,虽然血型不同,DNA不同,但里面装的,会不会离尉的灵魂?世上真有这么相似的眼睛?”

 他知道。

 他知道的!离尉无法挣脱周扬的拥抱,他发出断断续续地呻,闭上眼睛,如受了重伤一样绝望。

 周扬是知道的。

 不是从前和现在的分别,不是豪放和羞涩的分别,根本他不是那个他,周扬一早知道。周扬要的,只是相似的脸,相似的眼,相似的片刻间模拟的神韵。

 和洛辛要的一样!都不是他。

 寒包围着他,冷风拉扯着他的心肺肝肠。

 “不不,周扬…”离尉应该推开周扬,挣扎着逃开,可他看见自己颤抖的手紧紧抓着周扬不放:“不是这样的,我没有死,离尉没有死!”

 周扬淡淡戳破他的美梦:“如果他还活着,我会让他留在洛辛手上两年?这两年我隐瞒打探来的消息,麻痹洛辛的警觉。洛辛一直以为我不知道谁绑架了离尉,一直不知道我在神不知鬼不觉地不惜一切代价破坏他的地下王国。很快,他就会死在我的手上。”英俊的脸,被疯狂的仇恨笼罩。

 周扬的声音在很远的地方回。雾气让离尉看不清周围,连周扬近在咫尺的脸也是模糊的。

 就是这个眼神,一模一样的眼神…就是这个表情,和那个时候一样的表情…象极了,这个时候的你…依稀记得,周扬凝视着自己多次的追忆似的感叹。

 原来每一天,他都在周扬的杀意下挣扎。推思前缘,周扬的易怒,周扬的晴不定,并非全无因由。

 离尉的心裂开来,可周围的一切冰冷得吓人,本能使他贪婪地抱着周扬。

 恬不知、下卑鄙,什么都好!“别赶我走,我爱你,不管我是不是离尉,我真心实意的爱你。”他抬头,乞求地看着周扬:“至少我有一张和离尉一模一样的脸对不对?”

 不要离开,不要离开周扬。

 他恨透了孤零零,他绝不能忍受没有周扬的日子,被囚的时候思念折磨得他几乎发狂,他无法再承受一次。

 爱上贼赃的小偷,被判无期徒刑也心甘情愿。

 周扬宠溺地笑了:“我说过要赶你走吗?在哪能找到比你更好的?”

 离尉怔怔看着他,失去防备地松了一口气。他上前,轻轻着周扬的

 周扬一如既往地吻他,气息熟悉得令人感动。

 “抱我。”离尉不顾一切地说。

 抬起腿,扭动身,进入身体的异物让他放声尖叫。

 他回来了,不论何种身份何种地位,被杀死或被蹂躏,任凭处置。

 只要不离开周扬就好。

 周扬依然勇猛而温柔,离尉在动和被占有的屈服中幸福地落泪。第一次全心全意开放自己,反正已经决定放弃彻底。

 “啊…周扬呜…”高声呻着,展糜的娇媚姿态。

 这不是心安理得拥有的,他不惜一切代价保留。

 他要比死去的更狂野、更桀骜、更令人惊心动魄。

 末了,息着看向上方,惨然微笑:“我是不是更象他了?”

 周扬伏下吻他:“离,我的离…”动作轻柔地抱起他放回上,为他用大巾擦干身子。他是爱我的,时间会让他慢慢爱上我。

 头的电话打断离尉痴痴的凝视,周扬为他盖上一层薄被,按下接听键。

 “周先生,洛辛的电话,要接进来吗?”

 离尉在被中不安地动了动,周扬安抚地拍拍他。

 “接进来。”

 “周老大,你真厉害,又一个陷阱,害我人员伤亡惨重。”洛辛的声音传来。周扬冷笑:“想求饶吗?”

 “把他还给我。”

 “你还是关心一下自己的小命吧。”

 “他是我的人,我亲手造就出来的。”洛辛的语气里是疯狂的执著:“把他还给我。”

 周扬瞅一眼离尉紧张的脸,悠然地说:“他不是你的人。”

 “霸着他有什么用?你难道看不出来手里的是个假货?”

 离尉咬着,目光颤动地坐起来,沉声说:“挂掉电话。”

 周扬看了看他:“洛辛,我不会把他还给你。我不但要他,还要你的地盘,还要你的命。你把东西准备好等我来取吧。”

 “把他还给我,我还你一个真的。”洛辛的声音宛如从地狱里发出来一样。

 周扬伸向电话准备挂机的手,忽然停在半空。

 “你说什么?”他深一口气,沙哑地说:“离尉已经死了。”

 “人死了,尸骨还在。你不想取回他的尸骨?你不想听他留给你的遗言?你不想看看他人生的最后几天是怎么过的,他经历了什么?我这里有全部的录像。”洛辛恐怖的笑声回在房间里:“把我的离尉还给我,我就把你的离尉还给你。”

 离尉浑身僵硬,看着周扬转过头,用一种从未见过的眼神看着自己。

 “不,不…”他浑身僵硬,剧烈地摇着头:“不,周扬,你不能这样…”

 “他给我留下了遗言?”周扬的焦点似乎对准了他,又似乎对准窗外的白云,问题,却是向洛辛提出的。

 “把我的人还给我。”洛辛幽幽地冷笑:“否则,你永远也别想知道他想对你说什么。周扬,考虑清楚,你说个不字,我就把眼皮底下这一箱录像带和磁带都毁了。离尉真是条汉子,他死得很惨,死得很悍,他最后一个笑容连我也永世难忘,可他最爱的人永远也看不到了…”

 洛辛的冷笑象钢锯一样来回锯着离尉的神经。

 “闭嘴!洛辛,你给我闭嘴!”离尉冲向电话,挥拳砸去。手腕在半空中被抓住了,仿佛进了铁钳一样无法动弹。他回头,看见周扬冷漠的脸:“别信他的话,周扬。”看见周扬的目光,离尉心脏的血仿佛被空一样。他不再挥拳,抱住周扬的身子颤抖:“别这样看着我,求你别这样看着我。”

 “时间,地点。”周扬沉稳的声音如晴天霹雳,轰得离尉的世界目沧痍。

 “好!中午十二点,北郊东巨岛集团名下荒废的炼铁厂。大家都是老手,别耍花样。”

 离尉软软跪在地毯上,抬头绝望地看着周扬:“周扬,求你…”“中午十二点,”周扬沉声说:“定了。”

 电话挂了。死寂笼罩着房间。

 隔了很久,离尉才缓缓咬紧牙关,用微不可闻的低声吐出几个字:“你不能这样对我…”

 周扬居高临下,低头看他,轻轻说了三个字:“我可以。”他按下对讲机“跃,你带两个机警的兄弟上来。”

 陈跃很快就来了,身后跟着两个干练的大汉。

 巾和薄被后滑在地上,洗澡后赤的离尉静静跪在地毯上,象准备奉献给神灵的牺牲一样绝望无助。陈跃领着手下小心翼翼绕开离尉,走到周扬面前。

 “周先生。您有什么吩咐?”

 “看着他,小心他自杀。”周扬指指离尉,亲自弯把仿佛失去知觉地离尉抱到上,温柔地吻上他的额头,低声音说:“我会很快把你救回来。”

 许久,离尉才若有所觉地转头,痴痴看向周扬,低声音问:“在你心里,活生生的我比不上他的几盒录像带,对吗?”

 周扬仍是那句:“我会救你。”

 难以言喻的痛处在四肢百脉中狂窜,要把离尉撕成几千几万块。

 比不上,活生生的这个,比不上那个一秒钟的微笑。

 爱得越卑微就越活该遭受践踏,这是咎由自取。

 “你别救我。”离尉抖着肩膀低声惨笑:“也别担心我自杀。我会帮你把东西换回来,这是我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,算我报答你帮我打碎了这个狂妄的梦。从此以后,我再不是离尉。”

 周扬没有再说什么,沉默地离开房间。

 片刻后,房外传来薇薇凄厉的叫声:“你胡说!你胡说!我不相信!哥明明刚刚回来,怎么会死了!…”

 离尉闭上眼睛,用被子蒙住头,用手捂住耳朵,挡住死劲钻进耳膜,充不敢置信的震惊的哭叫。

 未到十二点,世界已经碎了。  M.AguXsW.cO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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