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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一章 两个媳妇
  第六十一章 两个媳妇

 庾明分别邀请了长白、蓟原两个城市中心医院的大夫前来会诊。一致结论是:老人家的主要问题是心脏越来越弱。年纪已经九十多岁,要想彻底治愈实在是太难了。

 到了这一步,庾明越发不敢离开了。

 幸亏身上有手机,使他与蓟原始终保持着热线联系。

 “喂,老人家的病情怎么样?”

 孔书记的电话,一般总是在早晨打过来。

 “我老说去看一看,可总也腾不出身。这不,今天省里又来了一拨人,我又走不出去了…

 “老金和杨总已经回来了。他们 向我汇报了情况。你们这一次出国招商很辛苦,也很有成绩。市里情况一切正常。四大企业经济形势运转良好。财政收入完成74%了。机关经费压缩了一亿五千多万,喂,这件事抓得好哇!现在,机关里的会议少了,出门的人少了,基层招待费用减少了。简报和内部刊物也少了。机关人员作风改进了,老百姓对机关的情绪缓和了不少。

 ”要说最困难的,还是那些中小企业。没有资金,生产运转不了。银行工作很难做,说下天来也不肯放货。得这些企业死不了、活不成。我想卖 掉几家,职工们想不通。信访办天天围 一堆人要饭吃,要工作干。唉,咱们这工业老城市,有些事不好办啊!”“嗯,这事不用愁。”他听着市委书记的话音,似乎看到了他脸的忧患,弹器谈出了他的想法“这次我在德国草签了一份合资协议。如果不出意外,可望得到一大笔外资。我想,这些钱不一定全部投资给矿机和钢铁公司,我们可以拿出一小部分,投放到那些市场销售见好的企业去。只要有了相应的回报,这些企业就可以运转了。银行看到我们政府投入这么大,他们就敢放手贷款了。为了他们的利润,说不定还会主动找上企业的门去。至于那些经营不善的企业,除了破产、卖掉,也没有别的出路了。

 “再就是,机关的改革,减人、减经费的事儿,一定要顶住。不然,我们的日子就过不下去了。还有,失业大军的再就业问题是大事,咱们回去好好商量。德国埃森公司就要到我市考察了。如果来了,一定要告诉我。我肯定回去。如果他们考察成功,这个项目会解决大量失业人员的就业问题。只要人们有了工作,民生的矛盾链就解开了。”

 “唉,庾明同志,我现在是既盼你回来,又怕你回来;盼你回来是为了工作。怕你回来是怕耽误老人家的病。好吧,今天你的话让我心里畅亮了许多。希望埃森林公司早点来考察,希望这个项目成功。好吧,祝老人家早康复。再见!”

 “五儿,是不是蓟原那边有大事啊?”老人家看见他拿手机说了半天话,心里有些担心“你可为了我,影响公事啊!”“没事没事。”他宽着母亲的心,开始拿过收音机,寻找母亲爱听的梆子戏。

 “五儿,你那媳妇,她好吗?”此时,老人心里开始念叨亲人了。

 “她好。就是她的病,不能坐长途车…”他不能告诉老人家自己离婚了。他撒了谎:“才瑛,…她还说要来看望你的病呢!”

 “唉,看什么看?有她这句话,娘就足了。”老母亲说到这儿,动了感情,掉了几滴泪珠。

 “娘,你别难过。不行,我让她明天就来。”明知道没有希望,还是要说谎话。这撒谎让他心里酸酸的,却不得而为之,对于危在旦夕的病人,尽量让她高兴吧!

 “五儿,啥也别说了。俺们娘儿俩,没有缘份啊…”老母亲眼睁睁地看着窗外,像在回忆她记忆中儿媳的面容“咱家为了娶她进门,花了那么多钱,轮子那么一大场。她就喊了我一声娘…盼她给生个孙子吧,唉,至今连个孩子的影儿也看不见。娘不明白,这个人…唉,五儿,给娘说实话,她欺负过你吗?”

 “没有没有。”他断然否认了,心里盼望老人家换一个别的话题。

 “嗯。”老人家长长一声叹息,似乎是挥去了一份牵挂。

 太阳从窗外进来,照着高高悬起的一大瓶葯。葯点点滴滴,像是不断忠心耿线的泪珠,哭诉这段令人心碎的姻缘。

 “五儿啊!”老人家稍稍歇息了一会儿,又涌起与儿子说话的望。

 “哎!”他大声答应着,以证明自己就在她身边。

 “像你这么大的官,就不兴娶两个媳妇?”母亲说这句话,眼睛没有睁开。大概是神智不太清楚了,糊里湖涂问了这么一句。

 “娘,不行!”

 “什么不行。是你太老实了。”老人说这话铿镪有力,不像是说“你看东村老让家的三秃子,不就是两个媳妇吗?”

 说起东村刘三秃子,在家乡倒 我上家喻户晓的人物。这位目不识丁的大老,靠倒卖棉花掐了大钱,便进城经商了。在长白,他运用近乎销赃的手段推销汽车,几年就变成了大富翁。暖思。城里那些年轻漂亮的小姐与他那农村的结尾子一比,简直就是天仙。于是,他慷慨地拿出一百万元,休了家里的糟糠,娶了一位花枝招展的美丽小姐。只是,这农村的子与公婆感情极好,就来了个“离婚不离家。”仍然留在刘家伺奉公婆。而这个刘三秃子每逢单身回来看望父母,就与原睡在一张上。这就成了真正的一夫两了。改革开放,氓致富的故事不们见怪不怪,种种怪诞的事情也层出不穷。时间长了,人们对刘三子的做法不但不怪,反倒有几分羡慕了。

 “娘,他们干的那种事,我可做不得。”他正了天歪斜了的葯架,解释着老人家的这个话题。他不知道,老人家为什么对这事感兴趣。是不是想孙子想得入了。

 “这本是秦香莲告的你,问千岁你不认所为怎的?”收音机里传来了著名梆梆子戏演员胡堂演唱的《秦香莲》。他扮演的包公,此时对陈世美动怒了。

 “明公不用你着急,听本官我为你说端的。家住湖广军州地,原郡无有结发。”小生李化洲扮演的陈世美死不认帐,狡猾抵赖。

 “千岁不必巧言讲,现有凭证在公堂。”老包一声喝,急急的锣鼓敲响了。大概是香莲带领一对儿女上场了。夫对薄鲍堂的一出好戏就要上演。

 然而,此时的老母亲却摸过收音机,一只手把音量渐渐闭小。最后,干脆咔嚓一声,将收音机关闭了。

 “五儿啊…”像是有什么话说还难,老人家一扁一遍喊站他的名字,言语里却始终吐不出什么内容来。

 “娘,有什么事儿,你就说吧。我听着呢…”他意识到事情的重要,慌忙伏下身去。

 “那个、那个…美蓉…”

 美蓉!

 记得到家头一天,母亲就提到了美蓉。

 莫非美蓉回到了故乡?这个消息曾使他快若狂。可是,当问到哥哥、嫂子、侄女儿们,他们却一个个守口如瓶,讳莫如深,什么话也不说了。

 “莫不是…”一个个的疑团在他心中升起。若不是守着病入膏肓的慈母,他说啥也得把这事问个清楚。

 “这个美蓉,这几天怎么不来了呢?”

 “她,她有事回家了吧!”

 “她哪儿有家?这儿就是她的家。是她侍奉了我三年哪…”

 三年?他大吃一惊。

 “五儿,娘到了这个时候,你还不告诉娘一句实话。你和美蓉,到底怎么了?你们过去搞对象,是不是‘好’过了?啊?”

 …

 “嗯,不说也罢。只是苦了她了。唉,那个孩子,都十六岁了,大小伙子了。到现在还没见他爸爸的面呢?唉!”

 孩子?

 孩子!十六岁的孩子!老人的话一出口,便像是一墩重负,忽悠一下沉在了他的心底。接着,又像被蛇咬,又像被 蜂蛰了一般,他的浑身上下猛然痉挛地抖动了。

 随之,遥远的记忆,不断从逝去的岁月里浮现出来…  m.AguXSw.cO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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