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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章 风云突变 第二十五节-第二
  第二十五节

 李玮的几个太学朋友站在馆驿的大门外,大声叫喊着和李玮说了几句话之后,被旅贲令魏断好言好语劝走了。

 李玮心情沮丧,失魂落魄地走回屋子,脸上的表情显得既无奈又痛苦。

 李弘诧异地看了他一眼,问道:“仲渊,怎么了,出了什么事吗?”

 李玮摇摇头,叹了一口气,忧伤地说道:“一个朋友,她要出嫁了。”

 姜舞很同情地拍拍李玮的肩膀,对李弘说道:“大人,仲渊要出嫁的朋友大概和仲渊关系很好,你看仲渊的样子,听到这个消息马上就无打采了。”

 弧鼎摸摸自己的虬须,打趣道:“是不是李大人也想娶她?”

 李玮狠狠地瞪了他一眼,旋即神态落寞,连连摇头,一副伤心绝的样子。

 弃沉笑了起来:“李大人如果真有这个想法,我们兄弟帮你,把她抢回来。”

 赵云失声笑了起来,他指着弃沉说道:“弃沉,你不要说话。这是洛,不是大草原。大汉人娶亲有大汉人的风俗。”

 弧鼎不服气地说道:“管他什么风俗,只要李大人喜欢她,我们兄弟就帮你去抢。洛有什么了不起,我们不照样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,大人不也大摇大摆地走出了皇宫。现在大人已经向皇帝陛下宣誓效忠了,皇帝陛下今后就是我们的靠山,我们有这么硬的靠山,难道还不能大摇大摆地走出洛?我就不信了。”

 弃沉鼓动道:“仲渊,说说你朋友是谁?过几天陛下给我们解了,我们就可以自由进出,兄弟们就可以着手准备,到时候我们抢了她就跑,直接回西凉。这事过去在大草原,我们一年要干好多次,好玩。”

 李玮象看白痴一样地望着他们,哭笑不得。

 姜舞冲他们拱拱手,佯装着一脸的崇拜,笑道:“两位大哥真是抢亲高手,竟然到了洛都敢抢,服了,服了。”

 庞德轻轻打了一下弧鼎的髡头,笑道:“两位兄长豪气冲天啊。这洛城里藏龙卧虎,高人无数,你随便在街上抓一个人问问,他可能就是个六百石的官儿,也有可能就是哪家王公贵族,门阀世族的门生子弟。你们不要把这里当作荒无人烟的大漠和西凉,这里人多啊。”

 姜舞笑着指着两人道:“过几天如果解了,我们分批出去,尤其是两位,一定要和我们一起,免得在街上看见漂亮姑娘就去抢,你们就是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啊。”

 屋内哄堂大笑,气氛顿时轻松起来。

 李玮虽然心中苦闷,但也忍俊不摇头苦笑。李弘早就趴在案几上笑得直不起了。

 笑声冲淡了大家身心的疲惫,也悄悄抚平了李弘心中的茫然和惶恐,他突然在惘中发现,自己本来就忠于大汉,忠于陛下,要不自己千里迢迢地杀回大汉干什么?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经陷入了大汉的权势纷争,他被这股争权夺利的狂暴飓风突然间席卷而去,他分不清东南西北,恐惧即将袭来的死亡,一时间他浑然忘记了生命,忘记了自我,更忘记了心中的信念。

 我回到大汉,回到故土干什么?我是为了寻找自己回来的,是为了保护自己从未见过面的家人,自己心中的故土回来的,我不忠于大汉,我不忠于代表大汉王朝的陛下,我忠于谁呢?我在懵然无知中向陛下宣誓效忠,那不正是支撑我回到大汉的信念吧?我所做的这一切是为了谁?我带着无数兄弟征战沙场,我为谁而战?兄弟们为谁而死?唯大汉,唯陛下而已,其他的,都是根本不存在的。

 李弘霎时间看到了自己奋斗的路,他突然信心百倍,浑身上下好象涌出了无穷的力量,他猛地站起来,挥手喊道:“我们去抢。”

 李玮和众人看着杀气凛冽,神采飞扬的李弘,目瞪口呆。

 “拿酒来,开饭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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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豫州是中原腹地,自古人才辈出,英雄驰骋,尤其以汝南和颖川两郡人氏最多。自本朝光武皇帝到顺帝年间,汝南和颍川就曾涌现出一批经学大师,汝南有戴凭、钟兴、许慎、周举、蔡玄,颍川有张兴、丁鸿,无不蜚声海内,这些大师有的享有“五经无双”、“五经纵横”的美誉,有的招收门徒弟子成千上万,为一代宗师。这里的著名人更多,有“三君”中的汝南陈蕃“八俊”中的颍川李膺、杜密“八顾”中的汝南范滂、蔡衍“八及”中的汝南陈翔,汝颍名士之多是其他地区所无法比拟的。汝南和颖川两地的门阀更是赫赫有名,仅仅汝南就有四世三公的袁氏门阀、三世三公的许氏门阀,代代均出大儒的应氏门阀。

 许氏门阀因为历代都出易学大师,做学问的多,加上这几年闻名天下的汝南“月旦评”就是由许氏门阀的子弟主持,所以许氏门阀的声望之高,已经隐隐约约高居天下第一。

 许氏门阀出自汝南平舆,其祖就是历史上著名的水利专家许扬。还有一位叫许峻,以占卜之术名闻天下,其孙许曼,是历史上的一代易学大师。他们家还有一位著名人物叫许慎,他著有《说文解字》。

 本朝中晚期,许氏家族的后代许甫及其子孙六代,都是高官,百年不衰。许甫自己官至公府椽。他的儿子许敬官至司徒。许敬的儿子叫许训,官至太尉,为三公之首。许训的儿子就是本朝的司徒许相。从许敬到许相,汝南平舆许氏三世三公,和许相同辈的许家名士有许虔、许劭、许靖,无一不是当代超绝人士,由此可以看出汝南许氏已成为声闻遐尔的大汉第一门阀土族。

 司空许相的儿子正月十六要娶亲,所以最近一段时间上门送贺礼的人络绎不绝。

 不知是有意还是巧合,中常侍赵忠,张让和段珪,少府樊陵,大鸿胪曹嵩都在同一天的下午,亲自上门给司空大人送贺礼。

 许相虽然有五十多岁了,但保养的非常好,他容貌俊雅,面色红润,三绺长须,颇有一点仙风道骨。许相眉开眼笑,一路寒暄着,把几位大人让进了书房。

 “那头豹子早上已经到了洛。”曹嵩说道“陛下为了见他,竟然连早朝都免了,诸位大人怎么看?陛下这么看重豹子,难道他真想立即动手?”

 曹嵩五十多岁,个子不高,很胖。老头精神很好,面色和善,花白的长胡子,一说话就笑。曹嵩是九卿之一的大鸿胪,分管边区少数民族事务和诸王列侯朝聘事务。

 赵忠也是个胖子,他着个肥大的肚子坐在曹嵩身边,笑道:“巨高啊,陛下是我们看着长大的,他那点胆子,能做什么事?放心吧,他下不了决心,他心肠软着呢。”

 樊陵长相富态,没有曹嵩和赵忠那么胖,他眯着一双小眼睛,笑道:“现在看起来,陛下对豹子很看重,他担心豹子被人杀了,把他安排在漳月台暂住,由南军的旅贲令魏断亲自领队,率骑两百严加保护。夏恽夏侯爷也被陛下突然赶回了长安。陛下这么做,是不是认为洛一定有人要杀豹子?而且还就是几个侯爷要杀他?”

 “杀是一定要杀的。”段珪冷笑道“这个豹子太凶残,现在不杀,将来一旦羽翼丰,他就要杀我们。为了防患于未然,还是杀了他好。”

 张让皱皱眉,那张干瘦的老脸更难看了。他叹了一口气,说道:“大将军要对付我们,你们知道吗?”

 “我早就说过,这个大将军的位置不能设,你们不听。何进兄妹当初无权无势,当然要尽力巴结我们,但这并不表示他们将来翅膀长硬了,就不反咬我们一口。”赵忠没有感到丝毫的惊讶,他手指屋内众人,愤愤不平地说道“还有你们,当时都不听我的。当年北宫事变,那么惊险,我们差一点就死了,现在你们都忘记了吧?”

 “他现在杀的了我们吗?”段珪不屑地撇撇嘴,懒洋洋地说道“皇后没有我们的支持,天子立即就会废了她。没有我们,何进那个杀猪的就是想回乡下吃猪屎都吃不到,他神气什么?”

 许相摆摆手,反驳道:“侯爷太轻视大将军了。这几年大将军韬光隐晦,礼贤下士,招揽了不少人才。他为了防止将来皇统有变,祸及族人,暗中蓄积了很多力量。我看这个人很有远见,也很有头脑,手段也不错,我们轻视不得。你们看他的大将军府,表面上看都是贤人名士,其实暗地里有好几套人马,我看他的野心不小啊。”

 赵忠无所谓地笑笑,问张让道:“自乘,你有什么高见啊?”

 “我看陛下十万火急地召回豹子,纯粹就是没事找事。他唯恐天下不,要我们和杀猪的决一死战。”张让咬牙切齿地说道“我们都死了,陛下的计谋就得逞了,他就可以为所为地干他想干的事了。”

 赵忠和段珪眼前一亮,恍然大悟地连连点头。许相,曹嵩和樊陵略显吃惊,随即眼敬佩之

 “豹子是什么?他就是陛下手里一块血淋淋的,陛下现在正拿在手里,考虑往哪里丢。丢得好,我们和杀猪的就死得块,丢的不好,我们和杀猪的也是两败俱伤,任他随意宰杀了。”

 众人听着心里一凉,都没有说话。

 曹嵩喝了一口水,缓缓说道:“自乘和大将军是亲家,皇后又很倚仗诸位侯爷,我们可以…”

 “你想都不要想。”张让用力一挥手,打断了曹嵩地话“这事情很明显,我们是众矢之敌,除了陛下不想杀我们,谁都想杀我们。我们和杀猪的谈情,就如同如虎谋皮,死得更快。”

 “那现在…”段珪迟疑着,问道“我们还杀不杀豹子,这块我们还吃不吃?”

 “不能杀。”张让坚决地说道“陛下一旦离开洛,我们和杀猪的就要展开一场生死战。陛下不在洛,我们还有什么倚仗,我们连伪造圣旨都没有印玺可盖。杀猪的有北军,还有他自己的私军,他的私军就在荥,这么多军队,我们除了等死,还能干什么?”

 “那侯爷的意思,是想让陛下带走大皇子,趁机要挟大将军?”许相问道。

 张让点点头,眼睛内出丝丝杀气。

 “但是以陛下的心思,他肯定不会带走大皇子。”许相捋须说道“何况大皇子不在洛,也并不能保证大将军不对我们下手?除非大将军想…”许相蓦然一震,脸显惊骇之

 赵忠和曹嵩几人同时想到了“弑君”两个字,屋内顿时陷入一片寂静,气氛令人窒息。

 段珪不由自主地口惊呼道:“陛下好深的心计,怪不得他一连下了五道圣旨催豹子返京,原来他早就看出来了。那他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何进…”随即他想到自己这话说得真蠢,杀何进?现在杀得了何进吗?一旦惹急了何进,他先诛杀中官,再趁机嫁祸中官杀死天子,然后挟诛阉的美名联合门阀世族,共同扶持大皇子继承皇统,那一切就都遂了何进的心愿了。这么简单的事难道自己都看不出来?段珪觉得这个杀猪的果然羽翼已成,如今不但尾大不掉,而且还威胁到自己的生存了。

 “陛下召回豹子,以豹子的强悍,保护他和小董侯自然不成问题。”张让说道“大将军要诛杀我们,自然会得到门阀士族的支持。只剩下我们,一群手无缚之力的老人。怎么办?”张让说到最后,大吼了一嗓子。

 “让董胖子立即回到关西,带着军队赶到河东驻军,他是我们手上唯一可以依靠的力量了。”赵忠已经恢复平静,他轻轻地拍着自己的大肚子,慢条斯理地说道“不是说,最近河东有蚁贼叛嘛,就以这个理由禀报陛下吧。”

 “陛下回冀州,中黄门,虎贲军,羽林军,南军大部都要随行,关键还是北军。”樊陵说道“北军在西凉平叛过程中损失较大,目前尚有三万人左右,大将军如今正在募兵扩军。如果我们劝说陛下,能让豹子先行带走两万北军到冀州平定黑山蚁贼,那么大将军的实力就要削弱许多,我们的胜算就大了。”

 “只要陛下安然无恙,大将军敢在洛对我们下手,就是举兵作,罪不容赦。”段珪冷笑道“就算两败俱伤我们也不怕。杀猪的伤了就是死,我们伤了,还能立功受赏。”他看看曹嵩,说道“巨高兄,孟德什么时候回来?快点催他回来,让他到北军当个校尉,我看杀猪的还能干什么?”

 “对,巨高,阿瞒什么回来?我已经派人催你几次了。如果京中出事,我们还要靠他领军作战。”张让指着曹嵩说道“过年前能赶回来吗?”

 曹嵩说道:“差不多吧。阿瞒那个臭脾气,你们又不是不知道,我管得住吗?估计差不多。”

 “那就这么办吧。”张让对许相,樊陵说道“公辅,德云,你们和巨高联名上个书,给董卓说说情,他被太尉张温,五官中郎将袁滂,还有谏议大夫陶谦,议郎孙坚几人连续上奏弹劾,至今没有得到处理。我看,让他功过相抵,还是做破虏将军,立即回关西吧。”

 许相微微颔首,笑道:“我们几位难得聚一次,走,喝酒去,边喝边聊。”

 “好,好,我们先去喝一点…”几人说笑着,纷纷起身,

 赵忠忽然说道:“对了,公辅,我看你写封信给许劭许先生,让他来一趟京城,给我们看看凶吉,你看如何?”

 “我请不动。”许相无奈地点点头,苦笑道“几位弟弟都清高,不愿意和我来往,没有办法。”

 “你写一封信,语气恳切一点,不要摆什么大哥的架子。子侄娶得是当今大儒、光禄大夫朱俊朱公伟的女儿,你家是大汉世族,名士众多,不能说几个出名人物一个都不来,那也太失礼了。许劭不给你面子,但总要给朱大人面子。你写一封信,我保准他来。”

 许相连连点头,说道:“有道理,有道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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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曹嵩回到家,急忙写了一封信,命令家人快马去催曹回京。

 曹嵩是沛国谯郡人氏,原姓夏侯氏,乃是夏侯氏次子。曹嵩幼时家境贫寒,他的父亲眼看养不活两个儿子,就把长子夏侯巍(夏侯敦之父)留了下来,把小儿子夏侯嵩送给了中官曹腾,改名曹嵩。

 曹嵩的养父曹腾虽说位极人臣,但绝非权倾朝野之徒。相反,曹腾很器重四方名士,颇得各地名士赞羡,以至于曹嵩幼年也算的上读圣贤,知礼仪,也没有沾染什么官宦世家子弟的娇纵气质。少年学成之后,曹嵩被敦煌太守赵咨举为孝廉,任荥令。真正体现曹嵩仁孝清廉的,正是曹嵩与赵咨的这一段故事。

 赵咨为官清廉简朴为世人称道,后官拜东海相,赴任期间途径荥,怎么说赵咨也算对曹嵩有知遇之恩,曹嵩自然夹道相,哪料到赵东海竟然视而不见,一行人马扬长而去,曹嵩追至十里长亭,还是没有追到。面对恩公的冷遇,曹嵩并不羞恼,反而说:“赵咨大人海内人望,今过我界却避而不见,外面的人知道了,一定会笑我待恩人轻慢!”于是尽弃印绶沿途追赵咨直至东海地界,拜见完毕后告辞返乡,而那荥令自然也没得做了,他直接回家了。曹腾死后,曹嵩世袭费亭侯。先后做了司隶校尉,大司农,直到现在的大鸿胪。曹嵩以此位列九卿之职,可以说位高权重,自然也就富甲一方了。

 曹小时候很调皮,几经曹嵩调教而不得,没有功名却爱舞。亏得曹嵩的老友吕伯奢山东为官时给曹也举了一个孝廉,于是曹在老爹的招抚下,步入仕途。

 曹送走陈逸后,安排丁氏留在谯县,自己带上妾卞氏,立即起程进京。

 他在陈留又一次接到了父亲的书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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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许劭在汝南平舆的家中收到了许相邀他上京的书信,他思虑良久,决定过完年后,到洛走一趟。

 他命令家人把信送给自己的堂弟许靖,许相也邀请了他。

 许劭字子将,少时好讲伦理,评论人物。许靖字文休,少时即有人伦臧否的美誉。因许劭与许靖俱有高名,汝南人称平舆渊有二龙焉。两人之所以名震天下,皆因为“月旦评”月旦评被称为天下“第一评”因获月旦之高评而飞黄腾达者很多。

 本朝以察举、征辟为主的选官制度存在着重“德”轻“才”的巨大缺陷。本朝取士以“德”为第一要务。但是道德是一个非常模糊的概念,所以不免沾染上厚重的“人治”色彩。“德”的名声主要靠社会舆论的制造,在重视人物观察、举荐,而非考试的察举制度下,先期获得社会重要人物的肯定、赞誉,对于求仕之人来说是至关重要的。

 当时要入仕就必须先要靠“人事”而成名,先要超凡脱俗,获得巨大声名。本朝后期,门阀士族豪强们相互吹捧,自我标榜,风谣题目,盛行一时,什么“乡里之号”、“时人之语”、“天下之称”等等,形成了一种社会公论,公论的好坏决定了被品评者的前途。于是主持公论的豪门世族拥有极大的权威,能够识才举士者更享有盛名。他们不仅在舆论界有重大影响,而且还能在一定程度上左右朝廷的用人。

 例如谁被李膺看中,立即就会鲤鱼跳龙门,身价百倍。李膺的同乡聂季宝,是个小家子弟,同僚杜周甫向李膺推荐之后,李膺把他叫到家里。聂季宝坐在石阶下的牛衣上,和李膺略一交谈,李膺便说:“此人当作国士。”后来果如其言,但如不经李膺品题,聂季宝终免不了要老死窗下的,真可谓一言九鼎。不做官的一些著名士子,当代大儒,因为善于发现和品评人物,同样也可以左右舆论。如终身未仕的郭泰,身为布衣的陈也,隐居乡里的名士范滂都是极有权威的人才鉴定者,而“月旦评”的领袖许劭更是震动朝野的泰斗级人物。

 许劭、许靖二人利用自己的名望,竭力向朝廷举荐贤人,尤其是举荐那些有贤德却家居清贫的人。其中,由许劭推荐的“六贤”最为著名。他们是樊子昭、虞承贤、李淑才、郭子瑜、杨孝祖、和洽。这六人都出身微之人。樊子昭是个卖头巾的,虞承贤为牧监(牧牛赶车),李淑才是乡间的农夫,郭子瑜为鞍马之吏,即为送信的邮差。这些人经许劭点评之后,随即都被当地郡守举孝廉。六人为官之后,皆能以才德治理乡郡,赢得百姓称赞。

 可惜的是,这种辩人品、私情不协的行为,不久便因锢事件的发生而被废止了,品评清议被朝廷明令止。

 时任汝南太守的徐璆,仰慕许劭的大名,主动找到许劭征辟他为功曹从事。许劭生耿直,不善与人际,和同僚关系也紧张,他最终弃官回家了。此后,公府再征召他为公府缘,朝廷也想授他为鄢陵县令,都被他一一拒绝了。

 许靖比许劭小一岁,两人因为政见不和,闹翻了,许劭不再理睬许靖。生活陷入困顿的许靖只能靠套马磨面艰难度。前几年,颖川人刘翊继徐璆出任汝南郡太守,许靖这才谋到一个郡中掾史的小职务,但生活依旧很拮据。

 许靖看到许相的信,大喜,立即决定上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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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“腊月二十四,掸尘扫房子”的风俗,由来已久。据《吕氏秋》记载,我国在尧舜时代就有节扫尘的风俗。按民间的说法:因“尘”与“陈”谐音,新扫尘有“除陈布新”的涵义,其用意是要把一切“穷运”、“晦气”统统扫出门。这一习俗寄托着人们破旧立新的愿望和辞旧新的祈求。

 这是李弘到达洛的第二天。

 小黄门蹇硕早早来到漳月台,他陪着李弘吃了点点心,然后就催着李弘进宫。

 “是上朝吗?”李弘问道。

 “不是。”蹇硕笑道“陛下今天不上朝,他要带你到永乐宫去。”第二十六节

 东汉洛的皇宫分为南、北两宫。南宫的北门与北宫的南门两阙相对。两宫相距一里,其间以三条有屋顶覆盖的复道连接。

 大汉朝的中央机构和政治中枢,都在北宫。孝明皇帝永平三年(公元60年),诏令扩建北宫及诸官府,到永平八年(公元65年)完工。北宫事变之后,中官们为了防止孝仁皇太后持国柄,把太后奉养在南宫嘉德殿内,号为永乐宫。

 天子今天的心情不错,看到李弘之后,他颇为关心地问起李弘的起居情况,问他可有什么要求。李弘哪里敢说什么要求,连连点头说好。天子满意地看了他一眼,说道:“子民,要杀你的人很多,在洛城里,比你胆子大的人更多,所以你不要四处走动,就在漳月台待着。”

 李弘心想京城还有这么大胆的人,敢在天子脚下杀人?他本来还想空去看看刘虞,拜访一下皇甫嵩,另外和袁绍联络一下,让他带着自己和一帮部下逛逛京城。但现在看来是不行了,陛下根本就不允许。

 “太后听了你的传奇故事,想见见你,还有朕的两个孩子,已经吵嚷了许长时间,都说要看看传说中的英雄,所以,今天我们不谈公事,到太后的永乐宫去。”天子看看诚惶诚恐的李弘,笑道“子民,你带了礼物吗?”

 李弘傻了。

 “臣…”李弘非常尴尬,他没有想到天子在这个时候提到礼物的事,不过想想也正常,自己千里迢迢地回到京城,专程去看太后,当然要带点礼物了,只不过早上小黄门蹇硕催得紧,而李玮又沉浸在失去心上人的痛苦里,失魂落魄的,哪里还有心思关心这个事。

 李弘面红耳赤地躬身说道:“臣一时疏忽…”

 天子亲昵地拍拍他的后背,说道:“朕就知道你没有准备。来…来…”他拉着李弘走到案几边上,指着摆在案几上的两个锦盒说道“子民,你打开看看…”

 盒内是两个小巧玲珑而又非常古朴的牛角号。

 “这是乌丸人当年朝贡的礼物。”天子顺手拉起一个,放在嘴边吹了一下,说道“听说你的风云铁骑军就是用这种牛角号传递军令,是吗?”

 李弘点点头,说道:“陛下,这号是用上等的端牛角做的,声音可以传得很远。”

 “朕送给你,你再把它们送给朕的两个孩子。朕如果送给他们,他们随手就扔了,肯定不觉得珍贵,但要是你送给他们,那就不一样了。小孩子,都喜欢大英雄,尤其我那个女儿,喜欢舞剑,志向也大,她对朕说,她将来要驰骋疆场,保家卫国…”天子喜滋滋地叹道“她要是个男孩,那该多好…”天子蓦然想到什么,心里一动,脸显痛苦之

 天子的细心和恩宠,让李弘感动得无以复加,他俯身就要跪拜,被天子伸手拉住了。天子望着手上的牛角号,沉默了半晌,缓缓说道:“

 “朕的女儿很像她的母亲。”

 李弘听李玮向他介绍过王美人,知道王美人是天子最宠爱的妃子。据说王美人姿出众,情温顺,她不但聪慧伶俐,通情达理,而且精通琴赋,能书会计,可惜死得很惨。天子失去她之后,黯然神伤,作《追德赋》和《令仪颂》以做祭奠。

 李弘看到天子神情惆怅,想是睹物思人,挑起了他对王美人的思恋之情。李弘对天子更是好感大增。

 “子民,你知道孩子们为什么格外喜欢你吗?”

 李弘摇摇头。

 天子把手上的牛角号缓缓放回锦盒,负手踱步,走到那幅画有李弘肖像的画布前,这幅画的背景就是当时翼城城下血模糊的战场。

 “朕的女儿叫刘萧,那是因为她母亲喜欢吹萧,喜欢萧声的沧桑和悲凉。”天子叹了一口气,继续说道:“朕的爱妃是冀州赵国人,她母亲的外祖父赵苞曾经是辽西太守。赵苞英勇善战,名震边陲。”

 “熹平六年(公元178年),赵苞派人到家乡接母亲和子到辽西,途经柳城境内时被鲜卑兵劫持。鲜卑人听说赵苞是孝子,就把赵苞的母亲和子做了人质,攻打乐城。赵苞率步骑两万余人出城战。鲜卑人愿意以他的母亲和子做为换取郡城的条件。”

 “赵苞见母亲被绑在阵前,心如刀纹,他悲愤地对母亲说,‘娘!我没出息,本来想当官挣点俸禄孝敬您,想不到给您老人家惹了祸。我现在是国家的官员,守土有责,不能只顾母子私情而坏了忠义,丢弃了国土。为了保卫国家,我万死不辞!’赵苞的母亲听了儿子的话,大声激励道:‘儿啊,人各有命,生死由天,何得相顾,以亏忠义!’赵苞听后,立即挥军进攻,奋力战。战场上顿时刀剑翻飞,箭如雨下,横尸遍野,鲜卑人大败而逃,赵苞的母亲和子都被鲜卑人杀死在战场上。”

 赵苞殡敛母亲和子后,悲恸万分,他说,‘吃俸禄的官员如果因为私利而逃避职守不算忠,牺牲母亲而保全忠义节不算孝。在忠孝不能两全的情况下,母亲为我而死,我感到非常惭愧,我还有什么面目活在这个世上!’”

 “赵苞呕血而死。”

 天子眼含泪花,仰首长叹:“子民啊,如果朕的爱妃还活着,她会报答你啊,你在北疆数战鲜卑,斩首数万级,也算是给赵家报了仇。两个孩子为此而感激你,也是人之常情啊。”

 李弘在北疆当然听说过赵苞的威名了。赵苞是冀州甘陵国人,他哥哥就是中常侍赵忠,天下人皆知。王美人之所以能够得入掖廷估计和赵忠有极大的关系。那赵忠为什么没有保护王美人呢?王美人的祖父王苞曾经任职五官中郎将,其全家因为王美人的事而被中官们诬陷重罪全体格杀,赵忠为什么不出面说情呢?难道为了一己之私利可以抛弃亲情和人伦吗?李弘觉得很悲哀,这赵忠还是人吗?难道他母亲和弟弟不理睬他,把他当作有辱家门的孽子,他就可以肆意报复吗?

 李弘暗暗叹了一口气。忠诚。天子还是担心自己的忠诚,天子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誓言而相信自己,天子说这番话的意思太明显了,他是在告诫自己,而不是向自己解释公主和小皇子喜欢自己的原因。

 李弘慌忙跪下,大声说道:“陛下,臣当铭记陛下今之言,以赵大人为楷模,奋勇杀敌,誓死效忠陛下。”

 天子落寞地一笑,说道:“好,好。你久居边,不谙朝政,哪知这其中的艰险。你和将士们浴血疆场,悟彻生死,朕在这重重深宫里,又何尝不是…”

 他转脸望着李弘,淡淡地说道:“想活下来,不容易啊。”

 李弘心神剧震,不知道天子所言何意,难道他在暗示自己受阉所胁?王美人被皇后暗中派人毒杀,但事后皇后竟然没有受到任何惩处。难道天子有不得以的苦衷?

 董宠。李弘忽然想到了太后的兄弟董宠。董宠被中官们借口行贿抓到北寺狱不明不白的活活打死,也没听说哪一个中官因此而受到了天子的责罚。如此说来,天子皇权旁落,难道是真的?

 “给太后的礼物朕已经替你准备好了。”

 李弘还在胡思想,天子走到他身边,拍拍他的肩膀,说道“时候不早了,走吧。”

 李弘慌慌张张的从地上爬起来,懵懵懂懂地跟在天子后边出了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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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太后容貌美丽,雍容华贵,神态温和,很难看出她已经四十多岁了。太后对李弘很热情,说说笑笑,也没有什么架子,和蔼慈祥,她问了许多冀州的事。李弘在冀州待的时间不长,许多事情都不知道,干瞪眼答不上来,他本来就很紧张,几个问题没有答出来,他更加紧张了,显得非常的局促不安。太后马上意识到自己的问题让眼前的小伙子难堪了。

 “李大人在北疆被人称作豹子,这个名字很彪悍,也很有气势,在我们的印象中李大人应该是一个杀气腾腾,长着一脸虬须的大汉。”太后笑道“没想到李大人刚刚成*人,脸上连胡子都没有,更不要说什么杀气腾腾了,你看上去很稳重,也很憨厚,倒看不出什么地方象传说中的豹子。”

 李弘不好意思地回道:“太后夸奖了。臣这个称呼是鲜卑名字,当年臣跟在鲜卑人的大帅慕容风后面,这名字就是他取的。”

 太后恍然,笑道:“李大人倒是很坦率。你失去了记忆之后,落到鲜卑有几年?”

 李弘紧张的心情渐渐地松弛下来。他想了一下,说道:“从我有记忆开始算起,大概在鲜卑待了大半年。后来我就一路杀回卢龙了。”

 “听说李大人把过去的事情都忘记了,那你现在可想起来了一点?”

 “没有。”李弘摇头苦笑道“我一直在努力想,但什么都想不起来。”

 “这么说,李大人既记不得自己的父母,也忘记了自己的家乡。”太后同情地看着他,关切地问道“那你想自己的父母亲吗?”

 李弘心里一酸,连连点头。

 太后轻声问道:“李大人做梦时,可曾梦到过你的父母?大家常说,有所思,夜有所梦,也许…”

 李弘茫然地摇摇头,伤感地说道:“臣很想他们,很想…”

 太后闻言,情不自地哀叹道:“可怜,可怜的孩子…”

 天子安慰道:“子民,你运气很好,吉人天相,你一定会找到自己的父母,也能回到自己的故土,你不要着急,这事也急不来。”

 天子坐在一边,怀里抱着小董侯,长平公主刘萧偎依在他的身边。两个小孩见到李弘后,神情都很兴奋,两双崇拜的眼睛自始至终就没有离开过他。

 “李大人武功好,又会打仗,学识也不凡,肯定出身士族大户人家,否则,你凭什么打了那么多胜仗?打胜仗是要真本事的,不是任意一个庶族寒门的子弟就能做到的,那些庶族寒门出身的孩子,因为家里穷,许多人连饭都吃不,更不要说去读书习武了。你看看本朝,凡是立下赫赫战功的将军,哪一个不是门阀世族出身?”太后看到李弘面色黯淡,也出言劝慰道“听你说话的口音,很象我们冀州人。李大人应该空到冀州去走走,查访查访,或许就能找到你的父母,你的亲人。李大人为什么不去试一试呢?”

 李弘想自己的父母,想自己的亲人,想自己的故土,他从准备离开慕容风回到大汉的那一刻起,他就有了这种强烈的思恋,但长久以来,无休无止的战争让他无暇顾及,他只能把这种思恋和渴望深深地埋藏在心底。这一刻,孝仁皇太后的寥寥数语却象一只温柔而无形的手,缓缓地掀开了他尘封数年的心灵,思乡恋母之情就象狂风暴雨一般不可遏制地冲击着李弘。

 李弘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,翻身跪倒在地,嘶哑着声音说道:“请太后和陛下成全…”

 天子冲着李弘挥挥手,示意他坐回席上去。天子笑道:“你不要急嘛。二月,朕要和太后回河间国老家祭祖,你就随朕一道去一趟冀州,一路上可以顺便查访一下自己的身世。”

 “多谢陛下。”李弘惊喜地大声说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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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皇甫嵩带着礼物赶到了朱俊府上。

 朱俊字公伟,扬州会稽郡上虞人。幼年丧父,靠母贩丝为生。年少时轻财好义,解人急难,并以孝闻名。初为县书佐,后任会稽主簿。太守徐圭推荐为孝廉,升任兰陵县令。光和元年(公元178年)为州刺吏,以平息叛有功,封为都亭侯,后又任谏议大夫。黄巾起义时,朝中公卿认为他有才略,推荐他领军出战。他被天子任命为右中郎将,持节,与左中郎将皇甫蒿镇颖州、汝南、陈国等地的黄巾军。大破黄巾军后,他因功被进封为西乡侯,升任为镇贼中郎将。不久他率部继续围攻南,先后剿杀赵弘、韩忠、孙夏等黄巾军,被天子迁升为为右车骑将军。凯旋回师后,任光禄大夫,增邑五千,更封钱塘侯。今年年底,天子更换迁升了一批官僚,光禄大夫朱俊迁升将作大匠。将作大匠是负责营造建筑事务的长官,诸卿之一。

 朱俊闻皇甫嵩大驾光临,匆匆出。两人寒暄一番之后,朱俊笑道:“义真,你来得真巧了。今天不上朝,大家不约而同都来了。我正准备派人到府上去请你。”

 “都有哪几个?”皇甫嵩一边大步而入,一边问道。

 “太尉张温张大人,大司农王瀚王大人,侍中杨彪杨大人,谏议大夫陶谦陶大人,大将军府的长史赵歧赵大人,尚书卢植卢大人,还有…”朱俊又说了七八个同僚的名字。

 皇甫嵩笑道:“这么多人聚在你家里,都在谈什么?是不是替你抱不平,白白赔了一个女儿啊?”

 朱俊脸上的笑容顿时敛去。他叹了一口气,没有做声。

 “公伟,司空大人一向和阉走得近。他能坐上三公的位置,全靠阉帮忙,如果不是阉帮他在陛下面前说话,他再有钱,陛下也不会把司空一职卖给他。”皇甫嵩低声说道“一旦阉一被我们清除,许相必定受到牵连,极有可能被诛九族。公伟啊,你这是把女儿往火坑里送啊。我不明白,你为什么要答应这么亲事?”

 朱俊叹道:“义真,我可以不给许相的面子,但我不能不给皇后面子。这门亲事,是皇后定的,大将军亲自来说媒的。”

 皇甫嵩惊讶地看了他一眼,说道:“这倒是头一次听你说,还有这回事?是许相拜托皇后的,还是大将军自己主动提出来的?”

 “大将军说,是许相拜托皇后的。”

 “许相…”皇甫嵩一边念叨着,一边捋须沉道“我看这是大将军的主意,但大将军为什么要撮合许氏门阀和你家结亲呢?他想利用这门亲事拉拢许相,讨好许氏门阀?”

 “我看不象。”朱俊说道“许相是许氏门阀的家主,每次门阀议事他都参加,在某些事情上他和我们是一致的。虽然他和阉打得火热,和我们貌合神离,但我们之间的关系一直处得不错,至今还没有发生矛盾和争吵。我们之间尚且无事,大将军好象更没有必要去拉拢他了?”

 “许相是京中第一易学大师,你看他整天忙着教课授徒,做出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,其实猾得象泥鳅,你看他和谁红过脸?他和谁关系都好,但其实和谁关系都不好,他就和权势好。”皇甫嵩不屑地说道“许家人都研习《易经》,自诩知天文识地里,知晓生前生后事,好象是我大汉朝的中梁砥柱一样,其实他们家除了许劭许靖,还有几个真才实料?他们家门生故吏多,大将军如果能争取过去,未必不是对阉的一个巨大打击。”

 朱俊苦笑道:“算了,不说了,生死由命,富贵在天,随她去吧,何况她的命还是不错的。”

 “怎么说?”皇甫嵩笑道“那位占卜高手给筱岚占过卜了?”

 “前几年,大皇子史侯的养父史子助道长来我家和我谈经论道,曾经看到筱岚。史道长说,筱岚命相富贵,将来的夫家不是三公九卿,就是将军列侯,还恭喜了我一番。”

 皇甫嵩仰天打了一个哈哈,笑道:“许相那个麻脸儿子将来能做三公九卿?哈哈,真是天大的笑话,许艮不学无术,为人猾,这种人也能做三公?我看他两个兄弟还差不多,他就是败家子。这个史子助,当真是越老越糊涂,嘴的胡说八道,占的卜也是狗不通。”

 朱俊给他说中心事,心情越发沉重,低头不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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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长平公主虽然年仅八岁,却是一个罕见的美人胚子,其肤若凝脂,明眸皓齿,非常漂亮,举止优雅端庄,文文静静的,很惹人痛爱。小董侯很象他父亲,小脸小鼻子小嘴,但没有他父亲所特有的细长脖子,也没有眯成一条的小眼睛。董侯的眼睛很漂亮,亮晶晶的富有灵气。

 两个小家伙很喜欢李弘送给他们的礼物,爱不释手。

 太后笑着说道:“萧儿啊,你不是说,如果李大人来了,你一定要问一件事吗?现在李大人来了,你就问吧,我们也听听。”

 刘萧偎坐在天子的腿上,望着笑容面的李弘,小声问道:“李大人,你真的抢了鲜卑大王的女人吗?”

 李弘一愣。天子搂着自己的女儿大笑起来。太后开心地笑骂道:“小孩子,不懂事,胡乱说话。”

 “子民啊,你说说,这事朕也想知道真相。传言都说你抢了鲜卑大王和连的女人,是真的吗?”

 李弘脑海中闪过风雪的绝世容颜,白衣白马,蓝色的大眼睛,金色的长发,心中不一阵颤栗,他顿时感到呼吸困难,强烈的窒息感让他几乎不过气来。他急促地了两口气,勉强下心中的痛苦,惨然笑道:“臣的确抢了和连的女人。”

 “为什么要抢别人的女人?”小董侯好奇地问道“抢人家的东西是不对的。”

 刘萧狠狠地瞪了他一眼,责斥道:“你懂什么?一个小孩子,大人说话,不许嘴。”

 小董侯胆怯地看了一眼刘萧,嘟着小嘴,不服气地说道:“你是大人吗?”

 天子和太后哈哈大笑。天子低下头,狠狠地亲了小董侯一下。李弘也被两个天真的小孩逗笑了,心中的痛楚逐渐随着自己朗的笑声渐渐淡去。

 他解释道:“那个女孩是臣的朋友。她不愿意嫁给鲜卑大王。臣知道之后,当然要去把她抢回来了。臣不能让一个朋友一辈子都生活在痛苦之中。”

 “她漂亮吗?”刘萧又问道。

 李弘笑着点点头,说道:“她漂亮。她有一双蓝色的眼睛,一头金色的长发,她喜欢穿白衣,骑着白色的宝马。她非常漂亮。”

 天子,太后,刘萧,小董侯一脸的不相信,怀疑的目光齐齐盯着李弘。

 “还有长着蓝眼睛,金头发的人吗?”小董侯愈发好奇,他小声问道“真的吗?”

 “真的。”李弘郑重地说道“真的。她是丁零人,她家在我们大汉以北的地方,很远很远的北方。”

 “这个丁零族我知道。”天子说道“母后,子民没有说错,那个地方距离我们大汉大概还有几千里路,据说住在那里的人一年中有半年时间都生活在冰天雪地里。也许那里的人都是长着蓝眼睛,金头发。”

 “她现在在哪?你把她藏起来了吗?”刘萧兴奋地问道“我想看看她。”

 李弘迟疑了一下,说道:“臣托了一个朋友,把她送到了扶余国。她师父是扶余国人。”

 “她会武功吗?”

 “会。她学剑,和公主一样。”

 “真希望能看到她。”刘萧憧憬着说道“她叫什么名字?”

 “风雪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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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“太尉大人说,京兆尹盖大人来信了,说李弘很坚决地支持大皇子继承皇统。”朱俊一边陪着皇甫嵩缓缓而行,一边说道“但杨大人不以为然,他认为,昨天,今天,陛下连续两次召见李弘,还带他到永乐宫觐见太后,这说明陛下已经信任李弘了。为什么陛下会信任李弘?无非是李弘答应了陛下,愿意帮助他废嫡立庶了。”

 皇甫嵩皱着眉头,问道:“这么说,他们还是想铲除祸源?”

 朱俊摇摇头,小声说道:“义真,自从我们劝谏陛下早册立大皇子为太子后,这京中的形势就不正常了。”

 “你说说。”皇甫嵩说道“几位大人刚才都是怎么议论的?”

 “陛下在冀州尚有蚁贼余孽活动,西凉叛尚未未平的情况下,突然提出要回河间国老家祭祖,不能不让人深思啊。刚才几位大人说,他们怀疑陛下此次急不可耐地要回冀州,是为废嫡立庶铺平道路,扫清障碍。”

 “铺平道路…扫清障碍…”皇甫嵩喃喃自语道“这么说,陛下要对大将军下手了?陛下主动放弃了在光禄勋和卫尉这两个重要职位安自己的心腹,难道是为了麻痹和引大将军?”

 皇甫嵩忽然停下,小声问道:“这么说,陛下把所有的赌注都押在了李弘身上?”

 朱俊面色严峻地点点头,说道:“你没有看到李弘和他的手下都被陛下紧紧地控制在漳月台,连门都不给出吗?陛下是担心李弘接触了其他人之后,变了主意啊。”

 “李弘在西凉的军队可有进入三辅的迹象?”皇甫嵩紧张地问道。

 “目前没有消息。”朱俊答道“据赵大人说,大将军府最近外松内紧,大将军已经开始频繁调动他这几年悄悄蓄积的力量,大将军准备反击了。”

 皇甫嵩负手望天,叹道:“陛下在玩火啊。这把火不论怎么烧,大汉都要被他玩完了。太尉大人和几位大人商量之后,是决定和大将军联手铲除阉,陪着陛下玩下去,还是准备扑灭陛下的这把火?”

 朱俊面显忧,担心地说道:“几大门阀意见不一,官僚们意见也不一,还在吵呢?不过,愿意和大将军联手除阉的意见占了大多数,包括袁氏门阀在内的许多士族,都不愿意看到我们这个吝啬的陛下了。”

 “杨家呢?杨彪杨大人是什么意见?”

 “杨大人和卢尚书认为,由于这几年大汉朝内忧外患严重,兵事不休,征战连年,已经奄奄一息了,此时若为了皇统之争,再起战祸,就犹如在伤痕累累的残躯上再上一刀,极有可能把整个大汉彻底葬送掉。为了国家的兴亡,社稷的安危,我们还是以化解矛盾,解决危机为上上之策。过几年,国家安定了,国库充盈了,百姓安居了,我们再和陛下谈皇统之事,也不迟嘛。”

 “你说呢?义真。”朱俊问道。

 皇甫嵩颔首说道:“这才是上上之策啊。走,我们快点过去,这几天一定要争出个结论,否则过了年,事情就没有挽回余地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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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议郎孙坚走进争论得热火朝天的书房,来到朱俊身边,附耳悄悄说了几句话。朱俊急忙站起来,对坐在身边的太尉张温和赵歧说了声抱歉后,立即走出了书房。

 “文台,益谦在哪里?”朱俊问道“他哪来的消息?”

 孙坚恭敬地说道:“老师,益谦说他亲眼看见了仲渊,还和仲渊说了话。”

 “这怎么可能?不是说他在翼城大战中阵亡了吗?他怎么还活着?”朱俊激动地说道“文台,你立即去漳月台证实一下,在门外喊几嗓子也行啊。”

 “老师,你不要激动。”孙坚说道“益谦今天早上又去了一趟,但漳月台的护卫今天增加到了四百人,益谦说,门外三十步都不准站人,喊破了嗓子里面都听不到。他没有办法了,这才过来找老师。”

 “仲渊…”朱俊轻轻喊道“这孩子不错,有胆识,竟然跑到豹子的大军去了,不错。”他抬头望着孙坚说道“这事先不要说出去,尤其不要让筱岚知道。你立即想办法到漳月台去一趟,和仲渊见上一面,问问具体情况。还有,你告诉他,老师很想他,很想看看他。”第二十七节

 太后盛情邀请李弘在永乐宫用膳。

 这餐饭让李弘大开了眼界,他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奢华。一道又一道的菜肴,一个接一个的女乐,让李弘目不暇接,仿若置身梦中。

 天子带他离开永乐宫的时候,暮色已临。君臣二人回到北宫,闲聊了一会。两个人情绪都很好,东拉西扯的,神侃一气。此时李弘已经彻底放开,全然没了拘谨,他觉得天子虽然看上去不苟言笑,但其实很好处,说话也很风趣,待人也和善。

 天子向李弘介绍了自己的戏耍杰作,一个是宫内的集市,一个是驴车,他说:“这几天忙着过年,没有时间带你去耍。等过完年,朕带你去玩玩。”

 接着天子和李弘聊起了边,君臣二人就边境的连绵战火,胡族的频繁入侵问题交谈了许长时间,两人谈到了鲜卑人,乌丸人,匈奴人和羌人,谈到了边境百姓的苦难,谈到了大汉朝的边境政策,谈到了大汉朝先辈们抗击胡人的丰功伟绩。

 天子说:“朕有个愿望,就是希望大汉朝的军队能够击败胡族,征服胡族,为我大汉朝打下一个大大的疆土,为我大汉朝立下盖世功勋,这样,朕就是历史上一个上上等的君王了,朕不但可以超越前朝武帝的功绩,还可以名垂青史,千古不朽。”

 他瘦弱的身躯,兴奋地望着李弘,慷慨昂地大声说道:“朕想彻底击败羌人,结束几十年的羌人之祸,然后远征西域,重新臣服西域各国;朕还想北上击败鲜卑人,并蓝眼睛的丁零族,然后占据整个大草原,把我大汉的疆土一直延伸到北方的雪原深处;朕还想攻打扶余国,他们虽然已经臣服但这远远不够,朕要征服他们,把他们彻底变成我大汉的子民。”

 “子民,你说朕的这几个愿望,能不能实现?”天子挥手问道“朕的愿望,能在朕的有生之年实现吗?”

 李弘听得心澎湃,他翻身跪倒,信心十足地说道:“陛下,臣坚信陛下一定能够做到,臣愿意为实现陛下的愿望而浴血疆场,奋勇杀敌。”

 “好,好,这么多年来,朕对许多人说过同样的话,但没有一个支持朕,他们都把朕当作白痴看。只有你一个人赞成朕的主意,说朕能够做到这一切。”天子举手说道“好,好一个神勇的豹子,将来,这征服胡人,拓展大汉疆土的重任就交给你了。”

 天子旋即仰天轻叹道:“子民,只有子民了解朕的心思啊。”

 他伸手扶起李弘,笑道:“子民,你觉得小董侯将来的成就如何?”

 李弘沸腾的情绪霎时间冷了下来。陛下终究要和自己谈皇统的事了。忠于陛下和忠于皇统继承人虽然有区别,但对于陛下来说,很可能就是一样的。李弘知道自己不能犹豫,要立刻回答,否则,陛下会疑心自己别有想法。此时此刻,君臣感情融洽,彼此心意相通,志趣相投,在这种情况下,有什么理由破坏这种和谐和快乐呢?

 “臣认为,小皇子聪明机智,谦恭温顺,将来一定是个明君啊。”

 天子顿时面显喜,他一把抓住李弘,喜滋滋地问道:“子民当真这么认为?”

 “臣忠于陛下,绝无二心。”李弘再次跪倒于地,拱手说道“臣之心,唯天可鉴,若有违誓,天诛地灭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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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李玮和赵云一帮人见李弘迟迟没有归来,心急如焚。

 半夜时分,李弘在小黄门蹇硕的陪同下,由旅贲令魏断带着一百骑兵护送,回到了漳月台。大家一窝蜂地上去,问长问短。

 李弘笑道:“陛下和我谈了很长时间,又留我用了晚膳,所以回来迟了,让大家担心了。”

 “大人,何止是担心啊,弧鼎和弃沉都要带人杀进皇宫了。”赵云笑道“他们说你已经给皇上杀了。”

 李弘感动地拍拍弧鼎和弃沉的肩膀,说道:“我没事。谢谢你们了。”

 弧鼎和弃沉看到李弘平安回来,一颗心总算落了地,两人嘿嘿笑着,喜悦和兴奋的心情溢于言表。

 “大人见到皇太后了?”李玮焦急地问道“陛下和你都谈了什么?”

 “见到皇太后了,我在永乐宫待了足足有一天,还见到了长平公主和小皇子。今天我算长见识了,在皇宫里吃一餐饭,竟然如此奢侈豪华,你们根本想象不到。”

 “大人,你给我们说说。”姜舞羡慕地说道“皇上和太后怎么吃饭啊?”

 “先不要说这个。”李玮阻止道“大人,陛下和你都谈了什么?这一趟进京,陛下的目的是什么?我们还有危险吗?陛下要把我们幽到什么时候?”

 “没有危险了。”李弘说道“陛下召我进京,完全是为了皇统的事,他已经问过我了。”

 “大人怎么回答的?”

 “我答应了。”李弘说道“那个时候,由不得我不答应。”

 李玮倒一口凉气。赵云和姜舞,庞德三人面面相觑。

 弧鼎和弃沉对这事不是很关心,在他们的思想里,谁的拳头厉害,谁就是老大,没有什么长幼的区别。他们更关心的是李弘的生命。

 “大人,我们什么时候离开洛?”弃沉问道“马上离开吗?”

 “要待很长时间。”李弘说道“二月,天子和太后要回冀州河间国老家拜祭先祖,天子让我们随行。估计至少要到四月,我们才能回到西凉。”

 “那我们可以在洛好好玩玩了。”弧鼎说道“大人,皇上说,什么时候可以让我们随意走动?”

 李弘摇摇头。李玮严肃地说道:“陛下绝对不会让我们在洛随意走动。”

 “为什么?”弧鼎奇怪地问道“那我们不白跑了洛一趟,什么都没有看到。”

 “天子为了保证大人的想法不出变化,最可靠的办法就是不让大人接触洛的任何权贵。”李玮说道“从这一刻起,大人真的被幽了。”

 “大人,你明天还进宫吗?”庞德问道。

 “明天早上,我要上朝述职,接受天子和诸位公卿的质询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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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腊月二十五,被称为“赶岁”这是因为送走灶神后要到除夕才把灶神重新回,所以这一段时间人间无神管辖,百无忌,民间多把这一天定为嫁娶之

 朝议。

 今天朝议的内容非常多,先是护羌中郎将李弘述职,然后是太常刘焉向陛下陈述过年前后诸如祭祀庆典等活动的安排,宗正刘虞禀报关于天子回冀州事情的办情况,大将军汇报北军扩建和冀州刺史王芬的募兵情况等等,大大小小大约十五六项。

 李弘第一次站在巨大的嘉德殿内,第一次参加朝议,第一次看见所有的三公九卿,第一次感受到权利和荣耀,他既兴奋又紧张。

 李弘磕磕巴巴地开始说话。大殿内百官静立,庄严,肃穆,只有李弘那个单调而生硬的声音在大殿四处回响。李弘说了一会儿之后,紧张的心情逐渐平静下来,他的语气开始越来越畅,声音也越来越大。

 李弘细说了西凉的状况和翼城大战的得失,随即话锋一转,开始痛斥西凉贪官,历数西凉吏治**所造成的严重后果,他在朝堂之上大声疾呼,声俱厉,发指眦裂,气势惊人。

 “臣请奏陛下,凡牵涉西凉**的贪官,严以钱赎罪,一律斩首示众,以抚西凉六十万百姓,此举方可断绝西凉祸再起啊。”李弘大声奏道“贪官不杀,则西凉之永无平定之期。”

 一石起千重

 站在他附近的宗正刘虞恨不得冲上去踢他一脚。这个白痴,到了洛,到了朝堂上,他还这么猖狂,不知死活的东西。他气得吹胡子瞪眼,干着急没办法。

 朝堂之上,一时间“臣有本上奏…”之声冲天而起,中常侍,三公,九卿,大小官僚,争先恐后的要说话。

 天子冷冷一笑,猛地站起来,小眼一瞪,低声吼道:“谁再吵,拉出去斩了!”

 霎时,朝堂上安静下来。

 “诸位爱卿是要弹劾李爱卿吗?朕知道,明天,明天的朝议就一个内容,弹劾李爱卿,怎么样?今天事情多,就不要说了,诸位爱卿早点把事情议完,大家也好早点回家准备过年。”

 天子随即换上一副笑脸,冲着李弘挥挥手,说道:“李爱卿说得对,为了大汉的江山社稷,朕的确要杀掉这些人。”他指着司徒崔烈道:“崔爱卿,这事就由你去办。”

 天子话音刚落,朝堂之上顿时再掀波澜。

 天子出尔反尔,收了赎罪钱,他又要反悔,要把人抓起来再杀了,这都是什么皇上?众臣气怒之极,说话可就不好听了。李弘真是不知死活,此时都是众矢之敌了,他还在抢着唱反调,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求皇上杀贪官,立即杀,大臣们恨不能围上去把他一顿拳脚打死。李弘大概是死猪不怕开水烫,谁都不怕,他甚至和瘦巴巴的中常侍张让吵了起来,看李弘那气势汹汹的样子,好象随时都要把张让打死似的。太尉张温和宗正刘虞慌忙把两人拉开。

 刘虞小声埋怨道:“子民,你这都是干什么?你以为你有皇上撑就可以为所为吗?你这样胡闹下去,还想不想回西凉?”

 李弘看到刘虞气恼的样子,心中很感激,他俯身凑到刘虞耳边说道:“大人,这都是陛下吩咐的,我敢不做吗?”

 刘虞愣然。李弘返身紧走两步,举手高呼:“陛下,贪官不杀,西凉没有安定之啊!”太尉张温俯身跪倒,极力劝谏道:“陛下,陛下乃金口玉言,怎可出尔反尔,徒招天下人的笑…”

 天子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,说道:“太尉大人,那你说怎么办?”

 张温急忙奏道:“陛下,臣以为此事复杂,一时很难稳妥处理,何况此事也不是今朝议的内容,还是容后再议吧?”

 “朕看不要议了。你说得对,朕不能出尔反尔,失信于天下人。这样吧,让他们按照个人罪责的大小,再出双倍的赎罪钱,立即上缴,否则,过了正月十五,一律砍头。”

 一片哗然。说到最后,陛下还是为了要钱。众臣顿时明白了,怪不得前几天陛下突然很爽快地答应了由自己出钱回家祭祖,原来他早有安排。他和李弘一唱一和,耍了众臣一次。大家心中气苦,一个个面色铁青,恨不得吃了李弘的。不能恨皇上,只好恨李弘了。

 大将军何进出列赞道:“陛下英明,这个办法果然一举多得,既堵了天下人的嘴,又重重惩治了贪官,还可以警告其他的贪官污吏,陛下高明啊。”

 天子皮笑不笑地哼了一声,说道:“大将军这话朕听得舒服。京兆尹和北地郡府都来奏章,说鲜卑人正在边境蠢蠢动,有可能入侵国境,所以朕打算征调李爱卿的西征大军,入驻长安,以为支援,大将军意下如何?”

 何进面色一滞,随即笑容面地大声说道:“陛下高瞻远瞩,深得兵法之要旨,陛下英明啊。”

 天子微微一笑,脸上闪过一丝嘲讽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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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冀州刺史王芬的属下,主簿书佐许攸匆匆赶到了青州平原郡的高唐城。

 高唐这地方很出名,是秋战国时期齐国的名都。

 许攸表字子远,是荆州南人,南许氏世族子弟。他奉刺史王芬之命,前来邀请华歆(读xin)和陶皋到冀州共谋大事。华歆字子鱼,陶皋字丘洪,都是平原名士。

 华歆为人稳重,不爱出风头,很能把持中庸之道,人缘很好。华歆和同郡的管宁、邴原俱以颖川陈寔为师,三人号为“一龙”华为龙头、邴为龙腹、管为龙尾。不过,有一天,管宁与华歆断了。因为这天他俩一起读书,有个大官做着豪华车子经过门外,管宁看都没看一眼,而华歆不仅看呆了,还大为赞叹。管宁马上用刀将他们同坐的草席从中间割开,他认为华歆是一个贪图荣华富贵之人,不配做自己的朋友。

 许攸和陶皋,华歆都是同窗好友,很早就熟悉。陶皋听完许攸的介绍,欣然答应。他们一起去找华歆。华歆却毫不犹豫的断然否决了。

 华歆说:“这废立天子的事,岂是我们这等小人物所能参予的,你们难道没有看到伊尹、霍光的下场吗?王芬王大人受到襄楷大师的惑,胆大包天,竟然敢做这种事。你们看着,他这回死定了,搞不好要被诛九族。依我看,丘洪兄不要去了,子远也最好离开冀州府,回南避祸去吧。”

 两人笑华歆胆小,没有勇气,立即启程往冀州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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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大将军下朝后,没有回府,而是直接到了将军府司马何颙的府上。

 何颙把大将军何进进书房。书房内,袁氏门阀的家主袁隗正在和侄子袁绍闲聊。

 大将军和袁隗寒暄一番,彼此施礼后坐下。

 “你们也坐,都坐吧。”何进招呼自己的幕僚坐到自己的周围。

 “李弘年轻,非常年轻。”何进说道“本初的话没有错,这个人除了打仗,的确是个白痴。”他随即把今天朝堂上的事情说了一遍。

 “老大人的话没有错,陛下成功地拉拢了这个什么都不懂的蛮子。如今陛下废嫡立庶的决心之大,非你们所能想象。他已经决定把李弘的七万大军移到长安驻扎了。”

 “哦。”袁隗惊讶地说道“陛下可同意北军扩建?”

 “不同意。他说国库没有钱,保持北军有三万人足够了。”何进说道“太尉大人,司徒大人和杨彪,卢植他们读书太多,在这种情况下,还想着劝谏陛下及时回头,避免在洛发生血腥屠杀。迂腐啊,还是老大人清醒,看到此事已经无法挽回,只有殊死一搏了。”

 袁隗笑道:“大将军不必担心,真要到了生死关头,门阀世族还是能够权衡利弊,支持大将军的。”

 “世族官僚们既不愿意看到阉擅权,也不愿意看到外戚主政,所以想极力维持这个平衡,这也是可以理解的。”袁绍说道“但是陛下自己不愿意被人所左右羁绊,他想改变现状,所以他们的劝谏和努力最终都是白费力气。”

 何颙说道:“杀了阉,大将军就可以完全控制洛,掌握国家权柄,那时,陛下从冀州回来,想不立太子都不行了。只是,这好象违背了陛下的意愿,和阉比起来,他好象更不愿意看到大将军。”

 “哪有事事如意的?”何进微笑点头道“我们不能小瞧了阉们的力量,更不能轻视京中的门阀世族,还是那句话,我希望老大人能够说服京中门阀,包括司空许大人,免得牵连太大,伤了我大汉的元气。”

 “我尽力去说服他们。”袁隗笑道“刚才本初已经对我说了大将军的离间之计,我希望他们把眼光都放远一点,这样也可以避免正月十六的祸事。”

 “尤其是许相许大人,烦劳老大人要多跑几趟了。”何进叮嘱道。  m.AguXSw.cO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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