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段七十 无官有豺狼
  山村,木屋,瘦马。清晨的阳光将树荫洒在地上,斑驳一片。赵谦一瘸一拐地上了马,虽然伤势还未好完全,精神头却很好。

 这几天他能走动了,白天仍然一直歪在屋子里,做出一副无法行动的模样。石头又去狼牙坳了,离这里有几十里地,去来得一整天,是逃跑的绝佳时机,也许还是最后的机会。

 “我们还是一起走吧…”赵谦在马上回头说,秋娘站在门口为他送别,赵谦心有不忍,觉得她有些可怜。

 瘦马老得不行,无法承受两个人的重量,秋娘说赵谦有腿伤未愈,步行太慢,可能被追上。

 “大人到了黄陵,记得派人来接秋娘。”秋娘轻轻咬着下说。

 赵谦不敢看她,只看着别处“嗯”了一声,点点头。

 “驾!”赵谦了一下马**,策马而去,回头看秋娘时,她的身影越来越小,呆呆地望着这边,脚步情不自地向前挪了几步。

 马蹄踏着清晨的珠,在晨光中偶尔一闪闪的,让人心里凉凉的。

 也许在某个瞬间,赵谦真的打算派人来接秋娘。但是一到黄陵时,当守备对过印信公文,急报县衙时,赵谦又找到了做官的感觉。秋娘对他来说是个累赘,况且那个山村的具体位置不明,尚在贼人控制区域之内,要接她出来也非易事。

 “赵大人?长安指挥同知赵谦赵大人?”县令忽地从藤椅上跳了起来“你没有看错?”

 军士道:“那人衣衫褴褛,卑职等差点将其赶走,但是印信等物却是真的,卑职又看他身上的靴子衣物,皆是官物,这才不敢大意,报堂尊。”

 旁边的师爷道:“堂尊,前月赵大人率军在城东伏击高祥,军之中失散,张游击派人多方寻找未得,如此算来,此人自称赵大人,确有可能。且谁人冒充官员,那是死罪,不大可能,堂尊…”

 黄陵县令在这偏僻之地任职已有六载,此地民贫土瘠,油水很少,几乎没有什么东西孝敬上峰,苦不堪言,县令上头没人,一直屈身在此,毫无办法。

 赵谦率军路过黄陵时,县令与他因公事有过一面之缘,县令急忙亲自便衣到城头去看城门下那人,确认之后,县令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。

 县令紧张又兴奋地踱了几步,说道:“立即召集县里大小官吏,厚礼相!”

 师爷道:“还可以让城中百姓夹道相。”

 “好,快去办!”

 赵谦饿得蹲在地上等消息,突然城门大开,城中敲锣打鼓,前头一行官员笑脸出,后面还有大批百姓蜂拥而出,县衙公告,凡是参加这次活动的百姓,麦粮二十斤。

 “下官黄陵县令,率同僚恭赵大人。大人英勇慷慨之事,虽五岁孩童也尽知,城中百姓,仰慕之至,大人光临蔽处,我等荣幸之至。”

 “黄陵百姓古道热忱,赵某多谢乡亲们的厚爱…”赵谦看了一眼前面那些人,心道不是有什么“箪食相”之说么?怎么不带点食物出来,老子都快被饿死了。

 对于黄陵县令的热情,赵谦吃了之后回想起来,心有疑惑。上月在黄陵见过他,没见他这么热情,怎么落魄归来,反倒亲热得像一家人似的?

 与县里众官员闲谈时,赵谦才知道张岱捉了高祥,这样看来,自己败兵折将违抗军令,反倒是有大功了,怪不得县令刻意奉承,想要烧炕热灶。

 石头几次到狼牙坳试探狗子,确信自己只要出赵谦,并未有通敌之嫌,遂告知了狗子,二人带了十几个乡勇回到石头家中。石头推开柴房的门,却未见道赵谦,抓住秋娘问道:“那当官的去哪里了?”

 秋娘见着十几个汉子,早吓得簌簌抖,只顾摇头,说不出话来。

 “连马也不见了!”石头眼通红,心下大怒。

 “石头,咋回事?”癞头狗子一脸不快地说。

 石头在马厩里寻了一圈,愤愤地说:“狗子哥,咱真的抓住了一个做官的人,早上还在这里,您瞧,这个木碗就是他吃饭用的…”

 要是在以前,石头是看不起狗子的,但是士别三刮目相看,如今他石头也得称狗子一声哥。

 “石头,你我二人是什么情?我狗子还信不过你?不过这人哪去了?”

 石头冲到秋娘面前“啪”地扇了她一耳光:“吃里扒外的死婆娘!说!那姓赵的走了多久了?”

 秋娘捂住脸,哇地一声哭了出来。

 “狗子哥,今儿早上那姓赵的还在,一定是向南边逃了,现在去追不定能追上。”

 狗子冷冷道:“你不是说马也不在了?咱们两条腿还能跑过四条腿?石头,你看我带了这么些兄弟过来,如果是别人,那可是谎报军情的…之罪…”

 “这…”石头头大,心下害怕“咱也没料到会生这等事啊。”

 狗子瞟了一通石头家中,厨房里有几块熏,中间那屋还有一个竹编粮囤,然后将目光移到了秋娘白的脸蛋上,眼睛里闪出一丝光,但随即又隐藏了起来。

 “石头兄弟,你过来,我有话给你说。”狗子拉了一把石头。

 狗子身边聚集的一批“乡勇”大多都是些青皮光,义军驻扎未走之时,行为规矩号称护民乡勇,义军一走,此地无官,这些“乡勇”便行劫掠欺之事。

 狗子带来的十几个青皮见罢石头殷实的家境和美,早已垂涎三尺,见当头的狗子将石头拉到了僻静之处,大伙回顾四周,几无人烟,事情真是神不知鬼不觉,心中甚喜,不住用的目光打量着秋娘,看得秋娘心中凉。

 “石头哥…”秋娘见众青皮手握刀柄木,并非善类,忍不住用颤抖的声音喊了一声。

 石头回头骂了一声,没有管她。

 狗子低声道:“石头兄弟,你我从小玩到大的情,不是做哥的唬你,你这事儿相当严重,如果被旁人知晓了,都谎报军情,做哥的还怎么在狼牙坳这地儿混?你说是也不是?”

 石头感觉狗子不是要将事情做绝,急忙点头道:“那狗子哥说,改怎么办才好?”

 “做哥的自然不会说出去,只是那帮兄弟跟我的时间还不长,就不好说了…这样,话说拿人手短,吃人嘴软,我看你家中还有些吃食,不如分与他们,事情应该好办得多。”

 石头听罢心疼万分,想了半天,终于咬牙道:“没有遇到是遇到了,我答应便是。”

 狗子得意地轻笑了一下,又一本正经地说道:“这事儿吧,别怪做哥的没提醒你,秋娘放走了那官儿,你想过她为甚要冒死放走他?定是二人有情,才能干出这等事来,这种水性杨花的娘们,当初你将她赎出来作甚?做哥的真为你不值!”

 石头恨恨地骂道:“娘的,老子不打死这婆娘!”

 “兄弟,你不知情,情有可原。秋娘那可是通敌大罪,就交给做哥的按义军规矩处置吧。”

 石头惊道:“不能!狗子哥,能不能网开一面?我一定好好教训她一顿,绝不手软!”

 狗子变脸道:“如此大罪,我狗子怎么敢徇私?兄弟,做哥的帮你,你也得为哥想想不是?”

 石头听罢,看了看周围这群人豺狼一般的眼神,心中一寒,急忙退到秋娘旁边“老子的女人,谁也不准动她!”

 狗子冷笑道:“哼!老子给你面子,敬酒不吃吃罚酒!”

 众青皮听罢起武器,围了上来。石头手无长物,只得拾起脚边的一,将秋娘拉到身后。那正是赵谦用过的那

 “给我上!”

 两个青皮提冲了上去,石头瞪圆了双目,举起木,当头给了前面那家伙一,那青皮被打得头破血,滚在地上抱头惨叫。另一个一扫了过来,被石头一把抓住,向怀里一带,那青皮一个踉跄,口马上又挨了一脚,哇呀一声摔了出去。

 狗子这边另外两个大汉早已按耐不住“刷”地出钢刀,一个大汉抬手便将刀挥了过来,石头急忙用格挡“啪”地一声,断为两截,石头急忙偏头躲过,脸上被刀锋**一道口子,顿时鲜血直,石头不敢迟疑,将手中的短“呼”地招呼了过去“砰”地一声打了个实在。

 说是迟那是快,石头拉住秋娘的手冲进屋中,反手将门撇住,用身体抵在门上,外面立即“平平砰砰”响个不停。

 “秋娘,这些白眼狼,你不能落在他们手上!”石头情急之下便要用手去掐秋娘的脖子,秋娘大惊,连退数步。

 外面犹自撞个不停,木门摇摇坠,石头不敢离开房门,只喊道:“秋娘,听我的,快过来!”

 “石头哥,我不想死…”秋娘大哭。

 “迟早都是死,何苦白遭凌辱?”

 “我…我怕…”

 石头急忙四顾,见到案上的打火石,喊道:“快将打火石扔过来!”

 “石头哥,你要做什么?”

 “把房子点燃!”

 “不要,不要!”

 石头盯住那打火石,深了口气,便奔了过去,一把抓住打火石,急忙用击打火石,他的手在颤抖,怎么也点不然引火纸。

 这时“砰”地一声巨响,房门坍塌,几个人飞快地冲了进来。

 “哗!”引火纸终于点燃,石头抓起案上的油灯倒在上,正要将点燃的引火纸丢上去,突然背心一凉,一柄钢刀飞了过来,在石头的背心,石头双眼突出,手上的引火纸轻轻掉在了地上。  m.AguXSw.cO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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